餘意發現, 最近趙酒老是拿手機偷拍他。

趙酒自己可能覺得自己沒被發現，但是餘意只要餘光一瞥，就能看見趙酒把手機收回去。

晚自習餘意幾乎都是在趙酒班裏上的，餘意很喜歡跟他待在一起，只要一擡頭，就能看到對方。

入了秋，天氣漸漸涼了起來，趙酒的冬季校服就已經穿上了。

這人為了顯示自己的獨特，外邊套的是冬季校服，裏邊穿的是帶帽衛衣, 黑色的小帽子從裏邊露出來，顯得很滑稽。

餘意每回看到, 都想上手摸兩下。

中午趁著太陽挺大, 兩人在宿舍裏邊背單詞邊把被子給曬了, 結果晚上下了晚自習回來一看, 天花板漏了。

樓上不知道是在搞什麽活動, 水滴滴答答地從天花板上漏下來，正好全部滴在趙酒的被子上。

餘意先進門，一看見趙酒濕了一半的被子，回頭問他：“你打翻水杯了？”

“水杯？沒啊, 不在手裏麽。”趙酒把門帶上, 目光轉移到自己床上, 楞了。

“這他媽……”趙酒順著床柱往上看, 看到滲水的天花板, 表情怪異，“我操，這是裂了？”

“一般這個位置也不可能有水吧。”餘意把書放下，轉身出了宿舍。

“幹嘛去？”趙酒跟上他問。

“還能幹嘛。”餘意沒回頭，說，“上去。”

趙酒趕緊把書包往桌上一甩，跟著餘意上了樓。

303住的是三班的人，餘意敲了門，很快一個挺胖的男生過來開了門。

餘意只往裏邊看了一眼，就明白了怎麽回事。

“你是……”男生剛要問，看見餘意身後的趙酒，一臉恍然，“趙酒？”

“你們宿舍洗澡呢？”趙酒朝裏邊看了看，驚了，“這怎麽了？”

地板上有七八厘米深的水，幾個男生都赤著腳拿著拖把和水盆趕水，離洗手間近的床鋪上邊的床褥枕頭全部濕掉了，情況比趙酒的嚴重很多。

“水管爆了。”男生一臉愁眉苦臉，“回來就這樣了。”

趙酒看餘意一臉的不爽，似乎下一秒就要上去幹他的樣子，他把餘意拉到自己身邊。

“沒事了，走吧。”趙酒摟著餘意把他拉到走廊上。

“就這麽算了？”餘意顯然很不滿。

“人家那不也是受害者嘛。”趙酒把腦袋湊過去，跟他靠了靠，笑嘻嘻地，“好啦，別想著幹他了，幹我吧。”

“……”餘意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，問他，“你晚上怎麽睡？”

“那不正好嗎，我跟你睡啊。”趙酒接話接得挺快，餘意不禁懷疑他是早有預謀。

“我不會吵你的。”趙酒對天發誓，“我睡覺很乖的。”

“不怕冷？”餘意偏頭看他。

趙酒那床被子明顯比餘意的厚很多。

“不怕。”趙酒勾著他趕緊下樓。

宿舍裏，餘意盤腿坐在空床上，手裏拿著趙酒上英語課做的筆記看。

他們班的英語學得沒有趙酒班上快，為了保持一樣的學習速度，趙酒上課做了筆記。

趙酒的中文字不怎麽樣，英文字是真的漂亮。

餘意看過熊初墨的英語作業，抄得太快了，每個字母都跟長了觸角似的黏在一塊兒，讓人看了很不舒服，也一個字看不懂。

趙酒的字也是連體，但是每個字母都看得清楚且舒服，一眼看過去，跟印刷體似的。

餘意看著看著，就能想起趙酒這個人，然後發一會兒呆。

趙酒從洗手間裏出來的時候，正好看見他對著筆記本發呆，手裏夾著一根筆，嘴邊咬著一根透明吸管。

趙酒沒有出聲，直接走到他面前，咬住吸管的另一頭，把吸管從他嘴裏扯出來了。

餘意擡起頭來看他，見這人臉上的水都沒擦幹，濕頭發一把薅到腦後，露出光潔的額頭，一張臉性感到不行。

餘意想都沒想，仰頭親了上去。

趙酒一根吸管還在嘴邊，他伸手抽了出來，把餘意從床上抱了下來，按在床柱上。

餘意坐得久了腿有些麻，被他抱下來後有些站不住，整個人幾乎像是黏在趙酒身上。

渾身都被趙酒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包圍，餘意腦子裏的意識都有些模糊，只想再久一點，再久一點……

直到趙酒主動推開了他——

“意意，再親我又要洗一遍。”聲音還帶著委屈。

餘意最後湊到他唇角親了一下，拿了衣服進洗手間。

第二天早上，下了第三節 課，餘忻來找餘意。

到餘意班上沒看見人，他跑去十班，看到岳郁和鄭任正坐在門口曬太陽，問：“你們知道意意去哪裏了嗎？”

“餘意嗎？”鄭任懶洋洋地說，“今天沒見到啊。”

“不在班裏嗎？”岳郁說，“不在自己班裏就在九哥班上啦。”

“哦哦。”餘忻又跑去趙酒的班上，失望地下來了。

“九哥也不在。”餘忻有些郁悶。

“他也不在？”鄭任奇怪地說，“他倆去哪了？”

“打個電話。”岳郁撥過去一個電話，沒人接。

“我操，不會兩人失蹤了吧？”鄭任從椅子上一蹦而起，跑到趙酒班上一問，說是一早上都沒來。

餘意也一樣。

“出事了？”岳郁跟著他一塊兒下樓，還不忘拉上餘忻，“看看宿舍裏有沒有。”

上課鈴已經響了，三個人剛好到四棟的大門口。

“怎麽回事？”宿管正好在門口遛彎。

“慶哥！”岳郁吼了一嗓子，“哥！我們忘記帶作業了！”

“少蒙我。”宿管翻了個白眼，“讓你班主任打電話給我，我確認一下。”

“……”岳郁小聲逼逼，“過分了吧，學聰明了啊。”

“那咋辦？”鄭任看著餘忻，又朝宿管揮揮手，“慶哥！你看看他！他真是忘帶作業了，他是一班的！您記得他嗎！全校第一！”

宿管慢慢地走近了，湊到三人眼前看了看，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餘忻，點了點頭，露出一個笑來：“我見過你，成績公告欄那邊有你，進來吧。”

“謝謝叔叔！”餘忻榮幸地進去了。

“快點啊！”鄭任在他身後吼了一聲。

“你倆呢，陪他來的？”宿管問兩人。

“哥，我們就是好朋友。”岳郁傻笑，“跟聰明的人交朋友，聽說人也會變得聰明。”

“那可不。”宿管朝那邊小跑的餘忻指了指，“這小夥兒，看著就挺聰明的，就是嘴有點笨。”

“咋？”鄭任沒懂。

“還叫我叔叔呢。”宿管嘖了一聲，搖了搖頭。

餘忻跑到203門口還有些喘，他伸手敲了敲門。

沒反應。

他又敲了敲。

裏邊，餘意正抱著趙酒睡得很熟。

昨天晚上，兩個人上了床之後，都高估了自己的能力。

宿舍的單人床很小，兩個大男生睡在上邊，只能側躺著。

餘意背靠著墻，側過來，清楚地看到男朋友正在盯著自己。

“要抱著嗎。”餘意主動問他。

“抱著你睡得著嗎？”趙酒沒敢動作。

“試試。”餘意主動去抱他的腰，跟他靠近了些。

兩人交往了這麽久，抱著睡覺還是第一回 ，趙酒覺得有些新奇，新奇之外，還有些躁動。

皮膚相觸，對方身上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過來，兩人的心跳聲給趙酒非常清晰的感受，他閉著眼，卻沒有一點睡意。

兩人在黑暗裏抱著對方，誰也沒有睡著，然而誰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，安靜得好像，他們都睡著了。

不知道抱了多久，趙酒先扛不住了，他微微離開了餘意一點，輕聲說：“我睡不著。”

餘意睜開眼睛，眼裏一片清明。

“怎麽辦？”趙酒知道他沒睡。

“硬睡。”餘意伸手輕輕地順著他的脊背撫摸安撫他。

“硬睡也睡不著。”趙酒有些苦惱，說，“我們來聊天？”

“好啊。”餘意主動跟他聊，“你偷拍我是想幹什麽？”

“……”趙酒把他抱緊了些，“睡吧。”

餘意輕輕笑了一聲，繼續問他：“前天體育課，你是不是也偷拍我了？”

趙酒勾著嘴角，沒說話。

“趙酒同學。”餘意手在他腰上輕輕掐了一下，“你暗戀我？”

“這話說的。”趙酒反問他，“你不時刻註意我，你怎麽知道我在偷拍你？”

餘意不說話了。

“餘意同學。”趙酒學他，在他腰上也掐了一把，“你是不是也暗戀我？”

“離婚吧。”餘意把他的手拿開，“孩子歸你錢歸我。”

“離婚了，是不是該給我留點念想？”趙酒手從他衣擺伸了進去。

這念想一留，已經是半夜一兩點。

兩人重新嘗試入睡，依舊沒成功。

最後，是淩晨四點睡著的。

餘忻敲門的第一聲，趙酒就醒了，他摸過手機一看，已經十一點多了。

餘意等他從床上下去，他從梯子上滑下去，問：“誰？”

“估計章凱光，鄭任岳郁沒這麽安靜。”趙酒把上衣褲子套上，打開門——

“你……”趙酒楞了一下，回頭看餘意，見他剛好穿完上衣，褲子還沒穿。

他下意識擋了一下，朝餘忻笑：“哥哥，我們馬上就去上課。”

“已經上課了。”餘忻有些擔心地問，“你們沒事吧？一上午沒來，我還以為你們出事了呢。”

“沒，就是睡過頭了。”趙酒解釋完，回頭看到餘意穿完了，這才讓餘忻進來。

“你們昨晚睡在一起嗎？”餘忻看著就一張床上有被子，奇怪地問。

“啊……是啊。”趙酒那床被子昨晚就拿到天臺上去曬了，他給餘意使了個眼色。

“你們睡一起還裸睡嗎？”餘忻又問，眼裏是天真的疑惑。

餘意：“……”

趙酒把書包拿上，面不改色地說：“裸睡方便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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